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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必是那奸夫送與我姐姐的信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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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氏方才一直忍著,此刻居然被一個小輩如此訓斥,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,迅速拉了下來。

姜易之見陸晏竟如此放肆,絲毫不把他妻子放在眼裏,正要發怒,只見一向乖巧的女兒姜婉站出來看似猶豫道:“阿姐死時還拿著那人的信物。”

陸晏冷冷看了她一眼,姜婉見他嘴角待血,眼神冷的可怕,打了一個寒顫,指了指姜阮的屍體,“那東西就在大姐姐的手裏,咱們掰都掰不下來!”

眾人聞言,望向被陸晏摟在懷裏的姜阮,在見到她的樣子後,皆大吃一驚。

只見死了兩三日的姜阮,似雪的肌膚白裏透紅,嘴唇紅潤,海藻似的頭發光澤柔順,眉間一顆朱砂痣嬌艷欲滴,尤其惹人註目。

大家的目光皆被她吸引住,一時竟忘記她是個死人,以為她不過是睡著,就連呼吸也放輕了些,生怕驚擾到她睡覺。

錢氏與姜婉對視一眼,皆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一絲震驚,尤其是姜婉,從前姜阮在世時,她便一直嫉妒姜阮美貌,如今死了,竟容光更勝從前。

她死死盯著姜阮的屍首,眼裏閃過一絲怨毒,錢氏見自己女兒沈不住氣,連忙過去悄悄拍了拍她的手。

姜婉連忙回神,掩去不甘,看了一眼此刻心思全都在姜阮身上的陸晏,面上卻擺出一副淒然神情來。

“那日,阿姐生辰,席間吃多了酒,便說要去如廁,阿婉怕姐姐吃多了酒危險,便跟在後面,卻見阿姐根本沒有去如廁,竟是去了旁邊的一處小花園,阿婉以為阿姐走錯了路,正要提醒,卻見一身形高挑的男子出現握住了阿姐的手,兩人親親我我許久,那人更是將一枚泛著冷光的東西遞給阿姐。”

說到這兒,她怯怯看了一眼大家,抹淚道:“阿婉本欲上前提醒阿姐,可阿姐向來在家中說一不二,阿婉生怕惱了阿姐,十分害怕,便先回去了,準備等阿姐回來再勸她,誰知過了許久,也不見阿姐回來,阿姐屋裏的人去尋,竟不曾想……”

她說著,掩面而泣,情真意切。

一旁的姜阮從丹淑懷中掙紮出來,朝她撲去,“你撒謊!”

姜婉來不及閃躲,被她撓了一爪子,手上頓時出了一道血痕。

她嚇得“啊”一聲哭喊起來,撲到錢氏懷中,惡狠狠看著白貓,這次倒哭的情真意切。可那只愛貓是陸晏之物,她不好發作硬生生將“畜生”二字咽了回去,抱著錢氏嚶嚶哭了起來。

姜阮惡狠狠看著她,拼命去回憶那日之事,頭痛欲裂。

她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平白無故去後花園看風景,尤其是池塘邊。她屋裏誰不知道,她向來懼水,從不靠近池塘湖邊,便是看多了也是眼暈心悸。

對了,她屋裏人呢?

采薇呢?

今日院中哭靈的,她無一認識,她們都去哪兒了?

采薇一向與自己形影不離,必然是知道實情。

她此刻口不能言,環望四周,卻發現竟只得陸晏一人可依。

她迅速跑到陸晏身邊,伸手去抓他的衣裳,急道:“陸晏,這不是真的!”

也不知陸晏是不是真的聽到她的話,竟真的擡頭看她一眼,隨即喃喃道:“你也覺得他們胡說八道是不是?”

姜阮連忙點頭,向自己的身體看去。

只見自己右手小小的手掌緊握成拳,她向前兩步,誰知不小心跌道,直直撲到那手掌之上。

正在這時,她又聞到那股異香,忍不住低頭在自己右手上嗅了嗅,發現自己手上皮膚竟然與平日不同,上面有些不正常的白。

她伸出爪子在自己手上擦了擦,誰知姜阮原本緊握的右手,竟在這時打開了,白皙的手心處赫然躺著一粒打磨的渾圓的青金石,那股異香正是從它身上穿來。

錢氏與姜婉一臉驚詫,她們不知使了多少手段,也未能將她的右手掰開,誰曾想,被那只可惡的白貓一隨便揉了揉便開了。

姜婉想要上前,卻又怕那貓兒再次撲來,指著姜阮的手道:“那個,那個就是那不知名的男子送給阿姐的信物。”

陸晏見到那粒圓珠微微一楞,從她手心拿來,卻又發現她手上有些細微的傷痕,他眉頭緊皺,輕輕用手擦了擦,只見姜阮幹凈白皙的手指上竟然有大大小小的傷痕,觸目驚心,之所以一開始沒看到,是因為上面敷了粉。

陸晏冷冷看著眾人,平日多情嫵媚的桃花眼裏一片厲色,似要吃人一般,道:“是誰傷了她?”

姜易之這時也見到了,一臉詫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女。

錢氏忙抹淚道:“我們本想證明阿阮清白,看看她手中究竟是何物,誰知怎麽掰不開,卻一不小心傷了她,是我對不起阿阮……”

一直未出聲的李瑤自然是不信,冷笑道:“證明清白,我看倒未必,倒像是拼命往人身上潑漲水。”

錢氏這時望向自己的夫君,楚楚可憐道:“夫君,妾身平日裏是怎麽待阿阮的,你是看在眼裏的,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的,縱使她平日裏如何驕縱,欺負婉兒,妾身也是站在她這邊的,她做了這樣的事,妾身也是想著替她遮掩,不曾想落得個苛待正室嫡女的名聲,妾身,妾身不如死了算了……”

她說著,竟真的朝旁邊的柱子撞去。

姜易之哪裏舍得,連忙上前將她抱住,“為夫自是信你,你一向善良,你對阿阮的好,我自是看在眼裏,這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你待繼子女更好的了。”

錢氏眼淚流的更勤了,趴在姜易之懷裏“嗚嗚”哭個不停。

李瑤想起這兩年姜阮原本到了說親的年紀,按道理,她生的好,才不過十幾歲,儼然有了傾國傾城之貌,且人也聰慧,再加上當初其母留了許多的嫁妝,提親的好人家應該趨之若鶩才是。

可後來不知怎得,長安城中便傳出姜阮驕縱跋扈,在家中欺負弟妹苛待下人的閑言碎語來,可見這其中必是錢氏搞得古怪。

她行事向來磊落,最是見不得這種後院的腌臜手段,心中對姜阮同情更甚,若是她還活著,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要促成自己幼子與其婚事,一來為了兒子,二來,也為了昔日舊友,姜阮的母親。

只是如今人都去了,自己也不好管他人家務事,只得上前勸自己的兒子趕緊同自己回去。。

可陸晏卻直勾勾的看著姜阮手中那粒青金石,一言不發。半晌,他小心翼翼從她手掌之中拿出那顆珠子,擡眸看著眾人,聲音沙啞道:“你們,是不是想知道,姜阮手中的東西是哪來的?”

姜婉道:“必是那奸夫與我阿姐的定情信物。”

一旁的丹翠也看出了些門道,嗤之以鼻,“無半點證據的事兒,姜二姑娘一口一個奸夫,怎麽也是自己的親姐姐,過了吧?”

姜婉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盯著自己瞧得李瑤,臉一紅,低頭不語。

陸晏這時卻突然笑了,笑著笑著眼裏便流下來淚來。

他哽咽道:“我一向以為阮阮在家中過的極好,雖四五歲便沒了親生母親,可傳聞中忠義侯府的新夫人對待自己的一對繼子女十分的好,是個良善之人,卻不曾想,她在家中竟過的這麽難。”

姜易之有些難堪,而做了虧心事的錢氏與姜婉對視一眼,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慌張,尤其是姜婉,愛慕陸晏已久,此刻見陸晏對一死去的人如此情深意重,怨毒更甚。

陸晏淩厲的目光掃過眾人,“這粒青金石是我陸晏的,她一向討厭我,我怕她若是知道了知道是我的不肯要,又知道她一向喜歡貓兒,所以特地讓小瓜記熟了路戴在脖子一路到了姜府。”

他說到這兒,低頭溫柔看著她,眼中的淚珠子一顆一顆掉在姜阮光潔的面龐。

“她不知我花了多長時間,將一塊巴掌大的頑石頭一點一滴的打磨成如今這個樣子,她亦不知道,為了讓小瓜順利將東西送到她手裏,我逼著小瓜在這段路上走了多少趟,又是如何在她生辰那日,在家中忐忑不安等了小瓜一整晚,只為第一時間知道可可有收到我的心意,她更加不知道的是,我喜歡了她那麽多年……”

那麽多那麽多的喜歡還沒來得及宣之於口,她就這樣孤零零去了,他又怎忍心讓她做個孤魂野鬼。

其他在場的人則除了一臉難堪的錢氏與滿心妒意的姜婉無不動容,尤其是姜易之,心中一開始恨極了他,此刻見他對自己女兒情深意重,想起從前都不曾好好關心過這個前妻留下來的孩子,一時又羞又虧。

一旁的姜阮此刻卻如同石化了一般,呆呆看著陸晏,隨即泣不成聲。

她從未想過,這時候站住來護住她的會是陸晏。

那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,與她同窗三年,一句好話也不曾說過的陸晏。

那個不可一世,欺負她,捉弄她比女子還要驕縱的陸晏。

那個總是騎在馬上,沖她鄙夷大喊“餵,姜家阿阮,你真是個大笨蛋”的陸晏。

誰也不知她變成一只貓心裏有多害怕,發現一向對自己愛護有加的錢氏,竟然是害死她的兇手,心裏有多震驚傷心,見到祖母不能相識多麽又有悲痛!

原來從前的一切都是假的,錢氏對她的好,姜婉對她的敬愛與情誼,統統都是假的。

可她什麽也做不了,只能作為一只貓活著,默默對著那具屍首的流淚,對著陸晏流淚,如同現在一樣。

而此刻,她的死對頭就這樣抱著她的屍體告訴世人:“若她有奸夫,那我就是她的奸夫,至少,這算是我在這世上與她的聯系。”

“母親,”陸晏擡頭看向眼睛紅紅的李瑤,淒然道:“兒這次是不是來的太晚了,兒子,好像還沒有同她親自說過,兒子一直都喜歡她,做夢都想要娶她為妻,托付中饋,生兒育女,白頭到老……”

李瑤見著自己兒子神色不對,生怕他又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,還未來得及阻止,卻發現來不及了。

只見他起身解下身上的衣裳蓋在姜阮單薄纖弱的屍體上,然後將她懶腰抱起,低頭看著她美好而恬靜的面龐,聲音沙啞道:“可我,不能辱沒了阮阮的名聲,我陸晏要八擡大轎,娶她做我此生唯一的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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